鹭洲

一只爱做饭的小黑鸟

【笛花】东海有朵食人花1

        东海海滨,月色恍若琉璃一般铺满沙汀,就连那些嶙峋的礁石也在轻缦的流光下柔和了棱角。

  阿惜赤着脚在一片银白的沙滩上翻过一个又一个内壁漾着绮丽色泽的贝壳,将它们兜在身侧的小布包里。温柔的潮水层层叠叠地抚过她的脚背,她心情颇好地踢起水花,月光下的海水泛着金黄,底下是一个个酣然沉睡的美梦。

  她坐在沙滩上,静静望着海面。今天是她的生辰呢,除了那碗加了鸡蛋的长寿面,她今天开始就14岁了,多么特别的日子,可海风平常得和过往一模一样。

  就在她这样想着的时候,浩淼的海面上一个若影若现的黑点在视线里逐渐放大,一道盛满光华的天柱由此升起,半晌后如烟花般四散坠落。阿惜张着嘴不由自主地站起身,她看见一只小小的乌篷船被海水推着靠岸。

  那是……什么?

  阿惜眼睛瞪的浑圆,那样的奇异景象让心脏开始剧烈跳动起来,她踩着水飞奔过去,又在即将靠近时慢下脚步,甚至有点小心翼翼怕亵渎了里面的主人。

  船里空空荡荡的,能看到另一端天空。阿惜疑惑地扶着船舷,低头,然后惊艳般地发出小小的惊呼。

  美人!

  船里躺着一个玉质柔肌,形貌昳丽得不似凡人的男人,他像月光笼罩下晶莹的雪人,一点艳丽的朱砂开在他眉心,又多了几分妖冶。

  恐怕那京城里金伴花失窃的白玉美人雕像也比不上这人半分风华。

  阿惜看得出神,却见安然沉睡的美人的袖子突然鼓动,里面钻出一只长得像老鼠但是有着狐狸一样毛绒绒尾巴的……兔子?

  好怪,她没忍住又看了几眼。

  那只模样怪异的兔子用它两只小小的爪子抵在美人光洁的额头,片刻后,那双蝶翅似的长睫轻轻颤动,纤薄的眼帘随之掀开,露出里面澄静如水的双眸。眼珠缓缓转动,他随着视线侧过头,静静望着已经双颊泛红的少女。

  阿惜双手难以自持地捂住脸,那美人似乎好奇地眨了眨眼睛,他撑起半个身子,没长骨头似地趴在船舷,红唇轻启,说了三个字:

  “我饿了。”

  啊?

  阿惜把这尊活生生的白玉美人请回了家,她发现他什么都不记得,过去、现在、包括自己的名字,像一只不知道要驶向何处的孤舟。

  忘记了一切其实也没什么不好,可即使这样,美人依旧会在每个月圆之夜坐在他来时的小船上,海水把他推到更宽阔的地方,他静静望着海面,像在等一个不会出现的幻影。

  “你在等什么?”小船又一次孤孤单单地飘回来,阿惜实在没忍住开口问道。

  “不知道。”他满意地提起浅滩上的竹篓,里面装着几只举起钳子虚张声势的螃蟹。

  回味起蟹腿里饱满滑嫩的蟹肉,他戳了戳它们盔甲般坚硬的外壳。

  真可爱啊,他这样想着,眉眼弯弯。

  “那你没想过以后吗?”阿惜蹦蹦跳跳地跟在他后面。

  “不知道。”怪兔子窝在他颈边,悠哉悠哉地甩着尾巴欣赏少女被噎住的表情。

  不知道、我饿了、我困了,美人的三字经让人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

  少女跺了跺脚,掏出布袋里被揉得皱巴巴的画像,冲上前咬牙切齿:“我已经知道你是谁了,李莲花!李相夷!”

  她是土生土长的柯厝人,李相夷在这里与金鸳盟笛飞声决斗的故事她已经听过不下百遍,只是她怎么也没办法将这几个身份联系到一起。

  李莲花看看画像里和自己两模两样,并且因为被揉皱所以显得面目有些扭曲的青年,又看看她,歪着头有些不解:她怎么突然张牙舞爪的,像一只气鼓鼓的河豚诶。

  他这样想着,果真伸出手指欲戳她的脸颊,还没碰到呢,那只河豚就自己先泄了气。

  “算了,你现在脑子也不好使,我和你说有什么用呢。”她无奈叹气,将那幅画像撕得稀碎,然后团吧团吧埋进沙子里。

  “你背着所有人离开,肯定是不想让他们找到的,”少女气呼呼:“虽然你吃我们的住我们的但我们也不是为了点报酬就把你卖了的人。”

  少女说着,心里在哗哗滴血。呜呜,那哪是一点报酬啊,乔女侠和金鸳盟的报酬丰厚到能让人蒙蔽双眼。

  “不过也没关系,你现在这副模样,估计那些人见了也不一定一眼就能认出来。”那画像与他一点都不像,如果不是根据穿着描述,她也不一定能认出来呢。

  今夜的月亮大的出奇,天幕只点缀着零星的几颗星子,看起来无比冷寂。

  海浪俏皮地想要攀上他的衣角,却一次次失望地退回。

  阿惜啧啧称奇,看得出神。

  突然,李莲花停下脚步,他眺望平静的海面,一个浮浮沉沉的人影越来越近。

  浅滩上,冲上来一个脖子上伤口狰狞,被泡得肿胀的死尸,阿惜躲在他身后打了个寒颤。

  最近海上不太平,总是隔三差五地飘浮着尸体,李莲花把他们一个一个捞起来,又像是种地一样一个个埋土里。

  阿惜坐在窗前望了一眼荒丘,总觉得村子里晚上比白天还要热闹。

  小小的乌篷船里,李莲花又在月色下发呆,在这样的随波逐流中,他似乎能找到片刻的心安与莫大的意义。

  他享受着温润潮湿的海风,舒适地眯起眼睛,下一秒,一个人被海水驮着飘到面前。

  又来了又来了……

  叹了口气,李莲花从善如流地将人捞起,今天的尸体有一副不错的死相,至少眼睛是眼睛,鼻子是鼻子,也没有血淋淋地弄脏他的小船和衣服,心情似乎也没这么糟糕了呢。

  他笑眯眯地,一双手极为熟稔地在尸体的衣袖里摸索,仿佛这不是尸体,而是大自然的馈赠。

  唔,咱们素不相识,我给你收尸,要一点点小小的报酬不过分嗷。

  某身无分文的穷光蛋想起之前连糕点都吃不起的日子,顿时痛心疾首。

  他将那人腰间的玉佩解下,揣进自己兜里,又盯着人家头上金灿灿的发冠,唔,会不会太得寸进尺了?

  他这样想,爪子却已经蠢蠢欲动地探过去,在即将触碰到时,“尸体”动了,那人抬手阻止了他贪心的爪子。

  那人浑身都湿透了,明明这么狼狈,眼里却蕴着笑意:“小兄弟,这是不是太贪心了。”

是活人啊…

  那人看着李莲花眼底毫不掩饰的遗憾,有些错愕,然后爽朗地笑出了声

  “笑什么?”李莲花疑惑。

  “没什么,因为想笑。”那人坐起身,内力蒸腾着身上的水气,不消片刻恢复了儒雅端庄的模样。

  李莲花了然地点头,想笑就笑,想吃就吃,想睡就睡,没有比这更舒服的事情了。

  那人整理了一番鬓发,非常洒脱地拱手:“还是要谢过小兄弟将我捞起来,不然在下可能就要葬身鱼腹了。”

  李莲花不明白有什么好谢的,他真的只是图他身上的钱财。他黑白分明的眼睛盯着那人头冠上在风中轻轻颤动的金翅,看得出神。

  “你既已取走了我的玉佩,可不能再要走我的发冠了。”他打趣道。

  “哦……”这倒提醒了他,阿惜妹妹说过无功不受禄,天下没有白得的午餐。自己既然没帮什么忙,自然不能收取报酬的。

  他捏着那枚折射着月光,极为剔透上乘的美玉,恋恋不舍地递回去。

  “收着吧。”那人将他的手推回去:“就当交个朋友了,你叫什么名字。”

  李莲花摇了摇头,不知道呢。

  那人一点也不在意他是否隐瞒名姓:“那你就叫无名咯。”接着兴致勃勃道:“正好,我叫佚名,看来我们注定是要做朋友的。”

  李莲花歪头看着月亮,他不明白这个人嘴里怎么可以有这么多话说不完。

  佚名顺着他视线看向天幕:“看月亮啊,今晚月亮确实不错。”

  “不,”李莲花摇头,双眸明如泉水:“还有更好看的。

  “那在哪呢?”

  “不知道。”

  佚名一点也不恼,他无所谓李莲花是否呆呆傻傻,朋友就是朋友,他只是担心他这位朋友没有守护这份纯真的能力,该怎么在接下来的风波里保护好自己。各方势力都在搜寻海上宝物现世的踪迹,若是被邪僻之人发现了这么个神仙似的人,可就落不着好了。

  不如,先带在身边,等风波过去?

  于是他凑上去问李莲花:“你想不想发财啊?”

  “发财?”

  “就是变得很有钱。”

  “钱?”被精准拿捏住心态的李莲花眼睛一寸一寸亮起,有了钱,他可以想吃多少点心果仁就吃多少,但他木着脸矜持道:“那要怎么做呢?”

  远隔千里的金鸳盟殿内,笛飞声神色漠然地执起酒杯,彻底竖壁清野后的总坛,所有人心思干净了许多。

  殿外婆娑的树影在昏黄烛火下游离扭曲,笛飞声走出殿外,他才发现今夜的月亮也很完满,李莲花是否也在天涯另一端仰望同一轮月色?

  “启禀尊上。”来人在殿外恭恭敬敬行上一礼。

  “有消息了?”他无机质的眼神淡淡扫向来人,拇指却无意识地重重擦过杯口。

  “还没有找到李神医,可蝙蝠岛放出了可解百毒的至宝消息。”

  “蝙蝠岛……”

  一个位于东海的销金窟,这里没有金银珠宝,没有酒池肉林,但是却有比这些都珍贵的东西,比如让人魂牵梦萦的武学秘籍、天材地宝、又或者至关重要的秘密,更或者拍卖品是一个人。

  笛飞声垂眸深思,又是东海吗,真是一个兜兜转转都绕不开的地方。

  

题外:

  尝试写点不一样的,这里奇怪的兔兔其实是另一篇里面伽蓝国的宝物哦,是山海经里的耳鼠,这次它自己跑过来找花花解毒了。

 是大脑暂时恢复出厂设置的满血🌸与他的长期饭票的故事,傻fufu的小甜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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